秋天,正是葡萄上市的季节,大筐大筐的葡萄,紫的、绿的,玛瑙似的,记忆中老姥姥是管葡萄叫“灯串儿”的。“灯串儿”是老姥姥自己给它起的名,她说“这一串串的晶莹剔透,像水晶灯似的”。
老姥姥是爸爸的姥姥,养大了奶奶,又看大了爸爸,接着看着我们这辈人长大。老姥姥家的葡萄树刚好覆盖了整个小院,到了夏天,葡萄树下就成了我们的乐园。老姥姥在葡萄架底下给我们绑了吊床,可以荡秋千又可以睡觉,她则拿着一把大大的蒲扇一边给我们扇风驱蚊,一边给我们讲故事,有天上的,有地下的,有她自己的,也有听来的。葡萄树下充满了故事。
七月初七的时候,是牛郎织女见面的日子。小时候老姥姥讲,只有在葡萄树下才能够听着他们说话,看着他们相见。于是每年的葡萄架下都有几个小脑袋仰着,透着葡萄叶子留下的小缝儿,偷听牛郎、织女的悄悄话。但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听到过什么,同样的每年七夕似乎都会下雨,老姥姥说,这是他们好久不见流下的相思泪。但这雨是不会下到我们身上的,因为有葡萄树挡着。
到了七月底八月初的时候,葡萄成熟了。好甜好甜,满院子都是葡萄的味道。老姥姥总能变着法子让我们不去混乱摘那些“灯串儿”,说我们小孩子的手摘了来年就不结果了,只有在我们很乖、值得奖励的时候,才亲自摘来奖赏我们。她自己却偷偷的送给街坊邻居,还攒下一些来酿成葡萄酒。
最盼望的就是中秋节,我们就可以放开了吃葡萄。老姥姥会搬张很大的桌子,放在葡萄树下,摆上了月饼、苹果、梨,还有紫的快要发黑的葡萄。老姥姥说这时候的葡萄是月亮里玉兔的眼睛,吃了人会变的聪明、漂亮,而且眼睛会像“灯串儿”似的发亮。每年的这个时候,老姥姥总会把“嫦娥仙子”从月亮里邀请下来跟我们一起吃月饼、吃葡萄。不知道为什么,长大后怎么也想不起来老姥姥讲的嫦娥奔月的故事跟葡萄树具体有什么样的关系。
后来,要盖新房了,老姥姥誓死保护着她的葡萄树,起了好大的土培根,移植到新家,却怎么也长不出原先那样甜的葡萄了,也再没有陪着老姥姥摇着扇子在葡萄树下听她讲故事......